八二的秘密

总之岁月漫长 然而值得等待 / 靖苏 凯歌 诚台

【凯歌】空白格 8.

#凯歌 #双向暗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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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白格


8.

两个人并肩走着,甚至没有商量一个去处,往一个方向走到他们同时想要停下的地方,相视一笑。


他们又踏上那天的城墙。


傍晚的夕阳把人的面容都染成绯色,暖风吹的人忍不住疏散筋骨,泛起一丝慵懒的倦意。


两个人都穿着短袖,并肩趴在栏杆上,裸露的肌肤无意间擦过,留下灼热又粘腻的异样触感。王凯下意识摸索着右臂刚刚贴近对方的肌肤,想起上一次在寒夜里,胸口仿佛有个空洞,冷风灌进去时那种冰冷的绝望。


“那天够冷的,心都冷。”

胡歌把易拉罐捏出一声咯吱的脆响,他喝的很急,几罐啤酒本来是喝不醉人的,但他有一种在结束的这一刻,对自己的放任。他用酒做借口,觉得自己是有点醉了。胡歌看着身边的男人,他眼神泛起潮气,有些迷离,也许是酒精让他失态,也许本身王凯这个人就给他一种冲昏头脑的吸引感。


“现在呢?”胡歌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点飘忽不定。


王凯闷了一口啤酒:“暖和。”


他看着胡歌,觉得对方醉了。


胡歌是个感情丰沛的人,但他同时具备克制和理性,他有时候,隐忍在心里的东西太多了。胡歌文字功底很强,但文字和语言不一样,文字是纪录,他很会思考和辨析自己的生活,构建自己的世界,然后他关上门闭上窗,将一个完成品摆在大家面前,供人赞赏和评说。但语言是分享,或许胡歌也擅长,但他并不是一个乐于向所有人分享自己的人,他可能会笑着把自己从头发丝聊到指甲盖,绕完一圈,却没有给你看他的心。他的世界有一扇门,他可以关上门来失态疯狂,但却在人前稳重自持。


所以王凯没有料想过这个模样的胡歌,眼睛弯起来,两颊染上绯红,舌尖不安分地总是探出来在嘴唇上画一个圈,他看过来的时候,眼睛亮亮的,漂亮的出奇。


王凯听见自己擂动的心跳,几乎振的胸腔都发疼。


“十年,”胡歌轻轻呼出一口气,“真要十年才能磨一剑。”


易拉罐冰凉的边缘贴在王凯的嘴唇上,他用余光看着身边的人,手指挡住他深邃的眼神。这部剧让每个演员都觉得身上背着千斤重担,精力几乎透支的夜晚,一群人凑在一起几瓶酒下肚,一条烟都抽完,刚开始找不到状态的几天,胡歌压力大的说不出话,闭着眼睛只剩下连连摇头。有人为了轻松调侃他,说你这十年前就是小姑娘心目中的逍遥哥哥了,难不成这次还怕么。那时候王凯就坐在胡歌身边,没有熟到插得上话,静静地看胡歌把烟掐灭,笑着说,怎么不怕,我怕我这一辈子都只是李逍遥了。王凯当时就想,胡歌这个人幸运还是不幸运,很难说。太早又太经典的角色给了他一切,也给了他今后无止境的束缚,但演员这一生,能留一个让人能念十年的角色,又太难得了。


熬过严冬,滋养在春季,开在盛夏,梅长苏从纸上被胡歌一点点拿心血浇灌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,这果实还没到给众人品尝的时候,王凯心里已经明白,胡歌最终交出的是一份完美的答卷,他看着身边有些怅然的人,用瓶底在石栏上磕出声响,示意对方回神,王凯笑着,低沉的声音永远给人满满当当的信任和安定感,他说:“你这逍遥哥哥,从此也是苏哥哥了。”


胡歌听了咧嘴一笑,转过头来看着王凯,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彩。


王凯记得这个眼神,上一次看到,是在一次换景休息的间隙,胡歌跟他一起去机器前面看回放,胡歌总是对自己的表情要反复确认,几遍之后笑着解释说,这样表情细微又有留白的表演,其实很没底气。王凯问他,那你有底气的是什么样的。那时两人挤在摄影机前,王凯紧贴着胡歌站着,毫无防备地,胡歌就以王凯的眼睛为镜头,挑起下巴,做了个得意又自信的表情,那种明快的笑意,直直冲进王凯心里。胡歌做完之后,很快收了表情变回如常的样子,问他,怎么样,这是我以前最拿手的,都不用过脑子,基本就长在我脸上了。后来是身后有几声化妆组小姑娘压低了声音的叫声,王凯才知道,这叫做李逍遥或者是景天的笑容。


王凯想,这样的人,理应能迷万千少女十年一梦。


末了,王凯补了一句,身上沾了些落寞:“十年能得一个经典,也值了。”


胡歌看向王凯,下意识想让他重复一遍苏哥哥三个字,王凯的嗓音是他身上的独一无二的致命魅力,胡歌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,能挑动人身上每一根酥麻神经。


但他也想王凯是否永远都是这样清醒,即便低落,也带着对自己的剖析和审度。胡歌一开始觉得一个月的年龄差简直是笑话,一声凯哥叫着只是客气,熟了之后立刻改口叫起王凯,后来又默默地改回了凯哥。他自己是心思细密的人,什么事砸到他身上,他有一个完好无缺的外壳可以撑在表面,里头给自己看见的却已碎裂成末。他羡慕这样给人的感觉是一座山的人,偶而偷偷看向王凯的时候,能看到这个人一言不发时的成熟内敛,是一种藏着的故事和经历打磨出的自信,王凯笑着的时候,让人感觉他可以将自己摊开给人翻开,毫无顾忌,只有一份成熟的坦然和笃定。胡歌站在王凯身边,有时候会有一种享受式的仰望,这个人的强势给他的感觉没有压迫,而是包容。


他们有时候遇到重要和情感复杂的戏份,会事先找对方对词。胡歌记得那次,他和王凯各自坐在位子上背词的时候,有一句话,他只扫了一眼,就抬头向王凯看过去。他拎着台词本坐在王凯面前,没有多想,那一瞬间他好像都忘了表演,只是深深地看着王凯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,他们并不缺智谋和才干,缺的只是机会,我希望殿下能改变这样的局面。后来拍这一幕的时候,胡歌看到王凯的剧本,在这句话旁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注解。


“我敬你。”胡歌拎起瓶子跟王凯的轻轻碰了一下。


王凯没有看他,只是喝完一口后垂着眼睛小声说:“敬我干什么。” 


“因为我……”胡歌懵着张脸,借着点酒意,把这个停顿拉的很长,他舌尖绕过很多个可以接在我字后面的话,被他嚼碎吞回肚子里,割得他喉咙有点发疼:“感谢你。”最终他这样说。


“琅琊榜的魂在于梅长苏,但梅长苏的魂却不在自己身上,他把一切都给萧景琰了。所以萧景琰就必须是个能让大家相信,我所做的都是值得的人,”胡歌想自己可能真的是醉了,他仗着一点酒精的刺激,还仗着了王凯的清醒,仗着对方大概不会像自己一样胡闹:“你是那个人。”


“没骗我?”王凯看着眼神迷离的胡歌,自己的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,他想,或许他可以跨近一步,在这个人的围栏悄悄松懈的时候。


反正酒醒之后,什么也不会记得。


“我为什么骗你?”胡歌对王凯的疑问显得不可置信的样子。


“你在这里骗过我。”王凯捏在啤酒罐上的手指绷的很紧,他轻抚着厚重的石栏,像是陷入一种回忆,半晌他又挑起眉毛,玩笑式地笑了笑:“你说你会回来。”


也说会在我身边。


胡歌怔住了,他愣了半天,慢慢地说:“这是梅长苏说的话。”


“是梅长苏骗你,我不会骗你。”


终于,王凯想,梅长苏和胡歌,是两个人。


这是他抓着不放的救命稻草,很多时候他宁愿不要讲这么直白,分这么彻底,想着如果是梅长苏和萧景琰,很多话都还可以说。


但王凯和胡歌,距离太远了。


王凯想,这大概就叫打回原形。


“你有遗憾吗。”他听到胡歌问。


王凯摇摇头,喝完最后一口啤酒:“没有,我能接到这个角色,哪里还有什么遗憾。”


“我现在没有了。”


“曾经是什么?”


胡歌从口袋里拿出钱包,把夹层里一张照片抽出来,他说:“我也是林殊了。”王凯把照片接过来翻看,为了下面的字迹不被磨花,胡歌在上面贴了透明胶带。


胡歌不知道一生可以碰到几个这样的人,他跳过定义关系的步骤,只是贪恋这种感觉。他细密敏感的心思可以被人一眼看出,但王凯从来不会说破,没有问过一句怎么了,连踌躇要不要开口抱怨的烦恼都帮自己省略,直接开一扇门,把自己拉出迷宫的死角。


象山是一段太舒畅的日子,演到那时,王凯想,连萧景琰都不用再那么克制。


王凯想了想说:“那我也有。”


“什么?”用力地眨眨眼睛,傍晚时分起的凉风让他神志微微清醒。


“没抱动你。”王凯说。


胡歌定了几秒,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。他第一次看到剧本的描写就笑了,王凯的态度偏偏是特别严肃和认真。他有时候路过在片场还做俯卧撑的这个人,会伸出脚尖,捣蛋似的踢几脚,然后换来一个愁眉苦脸的眼神,他就溜到一边哈哈笑起来,或者在王凯做平板支撑快到时间的时候,去拿这个人面前计时的手机,按下归零,让他咬着牙重新开始,无可奈何地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胡歌两个字,又不能立刻就变换姿势。


王凯的健身突击训练以失败告终,拍摄那天,胡歌挽着他的脖子,全身放松,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对方的胳膊上,看王凯憋足一股劲,最后还是垮下了胳膊。两个人一起狂笑不止,冲导演连连摆手。


胡歌手里还捏着一只已经变型的易拉罐,王凯伸手把啤酒罐从胡歌手里抽走,放到一边,然后慢慢地握住了他的手腕。


王凯的手指很长,一把可以攥完胡歌手腕的一圈,他是用了些力气的,不见得是他本身的手劲,只是他的心里带着一份孤注一掷的放手一搏。


王凯的姿势带了些强势和侵略的意味,被他抵在围栏上的时候,胡歌能感受到脊背贴在粗糙的石壁上摩擦出一些细微的刺痛。

“试试吧。”王凯说。


他心里知道,自己说的未必是这件事。


胡歌看进王凯近在咫尺的眼睛,他强迫自己学会对这样的眼神免疫。


他的左手抓在了王凯想要揽住自己腰的胳膊上,慢慢地使上了力气,手腕被王凯抓的已经有了疼痛的感觉,他没有喊对方放手,也没有甩开,只是慢慢地,慢慢地,加重了左手上的力度,力道的方向是推拒和远离。


胡歌强迫自己在王凯汪洋一样的眼睛里,可以站直身子,他有种瘫软的感觉,好像是觉得已经逃不掉了,可又知道,如果选择放任,结局就是自己被侵蚀吞没。


王凯看着胡歌慢慢撇开的眼睛,只留给他一个侧脸,最后,他听到胡歌说:“算了吧。”


王凯想,胡歌说的,未必也只是这件事。


所有,都算了吧。


在他看到胡歌的杀青微博的时候,他就应该想到,胡歌对留恋与挣扎的态度,是最终放手。


也该走了,他已经写出了结局。


胡歌口袋里的手机唱起枯燥的音节,经纪人的名字在屏幕上闪啊闪,王凯如梦初醒般地退开一步,示意对方接。


胡歌随便答应了几句,挂了电话,跟王凯说:“那我走了。”


王凯说:“我送你上车。”


这一张贴住伤口的膏药,没有撕开,王凯想,从一开始,他这种掩耳盗铃的方法,就是没有想过可以愈合的。


在丛林里前行,腿被捕兽夹困住,应该怎么办。


有的人选择带着捕兽夹缓缓挪动,一直带着一个鲜血淋淋的包袱,但即便有,就接受,还是完整的自己,这样的人,是王凯。


有的人选择咬牙闭眼,砍断带着夹子的那只腿,连身体的一部分都失去,但有重获新生的希望,这样的人,是胡歌。


站在车后面,看经纪人清点最后的行李,一件一件往车上搬,胡歌点了一支烟,夹在手指间,慢慢地抽。他伸手让了一支给王凯,却看对方摇了摇头。


王凯把胡歌手里的烟抽走,扔进了身后的垃圾桶。


“以后少抽吧。”他说。


胡歌笑了:“我操,这竟然是你说的话。”


他摇头做出痛心的样子:“我还没到家里有人管的那一步呢,就连兄弟面前也不能抽烟了。”


王凯笑得淡然,没说什么。


他想,因为我不止想做兄弟。一些没有立场说的话,现在不说,将来也不再有机会说了。


他张口,又想说些什么,被胡歌截住了话头。


胡歌抬手,拍拍王凯的肩膀,像是一次普通送别中的老友,他说:“行了,走吧,别跟生离死别似的,没必要。”


胡歌坐上车,从窗口伸出手来示意王凯回去吧,王凯跟着车走了几步,停下脚步。


他冲胡歌招招手,转身走了,留下一个高挑潇洒的背影。


夏天有聒噪的蝉鸣,有闷热的空气,和焦躁的人心。


王凯想起二月份的时候,还是让人缩手缩脚的冬季,每个人带着发套,化着妆,有的是学识深厚的谋士,有的是气度非凡的皇子,有的是功力深厚的武将,却一起裹在羽绒服里,缩着头,跺着脚,都拢着手哈气。


那时候是王凯第一次见到胡歌,他们连握手都很客气又拘谨,当时他想,哦,传说中的胡歌。


一部电视剧,几个演员,将来大家会说,天啊,有胡歌,还有一句,王凯是谁。


他不是伤春悲秋的自卑,也没有不甘,只是平静地看着目前自己,阐述一个事实。


四个月,发生了太多事,又好像什么也没改变。


夕阳把王凯独自一人走在路上的影子拉的很长。


这一部剧,四个月。结束叫停。


他想,在第一次见到胡歌的时候,他就该知道,自己和这样的人之间的距离。


是即便相逢,也觉得是擦肩而过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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